为方便放牧,牧民家里备有望远镜,不过都是市场上很常见的样式,比不得周西河这个好用。
“真的送给我吗?”林可叮欢喜地翻来覆去打量。
见人喜欢,周西河笑咧了嘴。
林可叮端起望远镜望向远处的雪山,今天天气不错,无雪无雨,雪山白得耀眼,一阵风拂过,山头被吹起一片雪纱,像纱巾一样飘在天空。
不愧是军用高倍望远镜,看得真清楚啊。
林可叮将镜筒往下挪,套住营盘外围的一个雪坡,她看到了那只白狼王,他们已经四年没见过了。
白狼王好像也看到了她,一双金色的兽瞳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可叮同学,看到什么了吗?”周西河看人不动,伸着脖子凑过去。
林可叮镇定地移动镜筒,“没有,就随便看看。”
然后放下望远镜对他说:“谢谢你,周二哥,我们明年再见。”
跑开后,林可叮再次端起望远镜望向雪坡,白狼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叮当,快点!”前面的格日乐催她,林可叮收起望远镜,“来了,小哥。”
回到家,吃了午饭,林可叮想去骑马,吉雅赛音没多想就答应了,叮嘱道:“今年黄羊群比往年来得多,你拿上西河送你的望远镜,骑到营盘口子上,远远看看就行了,别靠太近,记住了?”
“记住了。”林可叮给自己大白马装上马鞍,巴图尔今天没骑马出门,格日乐正好可以骑,给两匹马套上马嚼子,和妹妹认蹬上马,快马加鞭往营盘外围骑去。
到了口子上,正好赶上一大群黄羊从山梁顶极速俯冲而下。
这是林可叮见过的数量最为庞大的黄羊群,足有上万只,铺天盖地,像一阵贴地黄风,积雪完全被淹没,看不到一点白。
“妹妹,那边有人,”格日乐夹马肚靠近林可叮,用马鞭指给她看,“不过太远了,看不清脸。”
林可叮将望远镜一分为二,自己用一只单筒,另外一只给格日乐。
兄妹俩坐在马背上,端着望远镜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彭勇和范光辉,骑马挥杆冲进黄羊群,想要趁乱打黄羊,却连黄羊毛也没碰到一根。
黄羊群一看到他们就兵分两路,绕过去后再重新合拢,跳跃着奔跑着继续前进,最终消失在南面的山谷口。
把范光辉和彭勇晾在原地,吃了一脸一嘴的雪尘雪雾。
隔得太远,听不见两人说话,但看得出,范光辉很生气,劈头盖脸地把彭勇大骂了一顿。
彭勇点头哈腰,一个屁没敢放。
格日乐笑话道,“黄羊是草原跑得最快的动物,老猎人都很难用套马杆打到黄羊,就他们那样还想用杆套黄羊,做梦咯。”
“妹妹,你说他们打黄羊是为了过年吃,还是像打旱獭那样为了钱呢?”格日乐问林可叮。
“一只大黄羊连皮带肉可以卖到十几二十块,比大旱獭赚钱多了。”林可叮继续端着望远镜,范光辉和彭勇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已经骑马回民工营地。
“那也没用,黄羊太难打了。”黄羊善跑,练得一身腱子肉,没有一点肥肉,不管是烤来吃还是红烧吃,都好吃得很,肉香味鲜,跟狍子肉有的一拼。
格日乐除了马肉,最喜欢吃黄羊肉。
每年到冬天想吃黄羊肉,他总要抱怨黄羊难打,现在经过民工滥杀旱獭事件后,他就不再抱怨了,甚至为此感到庆幸。
“阿布说,今年从北方边境下来的黄羊数量过多,不加以遏制,来年开春,它们会跟下羔羊群抢草吃,黄羊食量大,没人管控,一个月就能把接羔草场啃秃了,到时候下羔羊群吃不好,母羊和小羊都长不好,严重影响集体收入,所以,场部已经下达了大力鼓励牧民猎杀黄羊的文件。”格日乐说,“亏得黄羊难打,不然范代表肯定拿着场部文件,带领基建队把黄羊群打死绝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额木格说得一点没错。”
格日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林可叮还端着望远镜到处看,“妹妹,你到底看什么呢?”
林可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她哥手里的望远镜,格日乐会意地拿起望远镜,顺着林可叮看的方向,下一秒镜头就套住了一只金毛灿灿的草原狼。
吓得格日乐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仰躲开,他侧头去看林可叮。
林可叮面不改色,就像镜头那端不是狼,而是去而复返的黄羊群,格日乐顿时对妹妹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和狼群在山里一块生活了三年。
格日乐深吸一口气,再提起望远镜,扫过山谷口的雪坡上,蹲坐着十几二十只大狼,为首的是一只银灰色皮毛的白狼王。
白狼王似乎发现了他们,缓缓地转动脖子,牠身后的狼群也跟着转了过来,钢锥般的目光就像锋利的蒙古刀,飕飕飕——飞过来。
格日乐头皮发麻,不敢再看,声音发抖地问,“妹,妹妹,你就一点不怕吗?”
狼群紧随黄羊群进了山谷,口子上留下一大片雪雾,和她刚穿来这个世界时,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狼群彻底消失在镜头里,林可叮放下望远镜,甜笑地回答她哥:“一点不怕。”
因为狼群一直惦记着她,真心待她,像家人一样。
傍晚,一家人围坐在饭桌上吃羊肉汤面,吉雅赛音给林可叮单独盛了半碗羊肉,林可叮不习惯吃独食,往每个人碗里夹几筷。
天寒地冻,吃羊肉汤最合适,巴图尔大半碗下肚,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和家人闲聊道:“范光辉和彭勇今天去打黄羊了,一根羊毛没捞着,灰头土脸空手回来,我想起来就想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