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防盗门打开又重重关上。
几乎是瞬间,浓烈甜腻到令人觉得窒息的糖渍桂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陆森把目光投向锁着的那扇木门,在玄关处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强力抑制剂。
木门外放着的盒饭没有动,陆森听见从里面传出的低声嘶吼,他不急不忙地去厨房把早上没来得及整理的垃圾处理掉,然后捏着从黑诊所带回来的针管,打开了关着黎建佟的那扇门。
厚重的遮光窗帘挡住了屋外所有的灯光,仅一盏昏黄的壁灯沙散发出来的光笼罩着床头的一个小角落。
房间杂乱得无法入目,塑料水瓶丢得到处都是,床边的地上还有好大一滩水渍,看起来像是黎建佟打翻了什么东西。被子皱巴巴地堆在床上,一片角落在地上,被水打湿洇成深灰色。
黎建佟把自己缩成一团蜷在床头,他身上瘦得吓人,女式的睡衣穿在身上依旧显得空荡荡,肩胛骨刀片似地立在空中。他一只手被手铐拷在床头,手腕因为挣扎磨出了一圈圈血痕,好了的伤口结痂形成几圈浅褐色的手环。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身下的床单也湿了一大片。
12
感觉到有人进来,黎建佟抬起头,双目无焦距地望向陆森。
比理智更早反应过来的是身体,陆森的抑制剂注射得太晚,他身上依旧带着alpha的味道。黎建佟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下来,手链被他扯得哗哗作响,他张着嘴扒拉陆森的裤脚,发出一阵绵长的呻吟。
黎建佟被发情期折磨得根本认不出面前的人,他只想找个alpha来穿透自己,最好狠狠地把他捣烂捣碎。
他丑态尽出地扒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生育过后带着痕迹的身体,想要诱惑陆森。
可他的身体早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摧残中变得破烂不堪,一条条肋骨把皮肤顶得凸起,他的小腹塌瘪瘪地陷下去,上面带着深红色的妊娠纹,让人毫无欲望。
“好痒啊,”黎建佟又哭又笑,他伸手去挠痒的地方,挠得满手都是水,“好痒啊,你给我点信息素吧,求求你了。”
陆森低头冷漠地看着地上的父亲,多可笑啊,把他生下来的人,因为发情期的折磨而向亲生儿子提出这样的要求。
陆森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阵作呕。
良久,他俯身把黎建佟扶上床。
半针管的吗啡注射进血液中,黎建佟感觉到体内的燥热稍有缓解,他仰躺在湿透的床单上,无声地喘息着。
眼前迷离的幻象渐渐远去,黎建佟侧头看向陆森,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小先啊,”他的嗓音嘶哑难听,像砂纸摩擦发出的声音,“放学回来啦。”
陆森用棉签按住针口,应道:“嗯。”
黎建佟看着他,像透过他在看什么人:“我刚刚,好像梦到你父亲了。”
陆森不知道他跟alpha父亲的故事,只知道过了这么久,黎建佟依旧不愿意洗掉对方给他的标记。
陆森并没有被他的情深感动,只觉得黎建佟蠢得无可救药:“他不要你了,你梦不到他的。”
黎建佟知道,但又不想知道。
他偶尔清醒的时候总会跟陆森聊他的父亲,他仅有的那点记忆全拿来装载他的alpha了,清醒也像是在做梦。
而他的清醒也持续不了太久,很快燥热和幻觉又卷席而来,他扑着黏上陆森,用干裂得沾了血迹的嘴唇去碰陆森的皮肤。
“求求你了,给我吧,”陆森往后退,黎建佟就从床上滚下来,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受不了了啊——”
“黎建佟,”陆森看着趴在地上的黎建佟,手搭上他细长脖颈,凸出的脊骨顶得手心发疼,他嗓子哑得泣血,“我们一起死了,好不好。”
抑制剂和吗啡很快起了作用,黎建佟抓着被子沉沉睡去。
陆森帮他把手腕上手铐磨出来的伤口消毒,替他掖好了被子后才转身关门离开。
黎建佟的发情期来得太突然,陆森晚上的排班翘掉了,他坐到沙发上,用牙齿咬开便携式碘酒的瓶盖,单手点开了跟沈缚的聊天框。
oga的发情期来势汹汹,陆森小臂手背上都是黎建佟无法忍耐时用指甲挠出来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消息还没发过去,沈缚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缚哥。”陆森用镊子夹着一大团医用药棉浸湿碘酒后抹上皮肤。
“家里有事?”沈缚那边很安静,看样子人不在会所,“今晚我让小鹤换了你的班,你明天替他补一晚上就行。”
陆森跟沈缚认识了快十年了。
小学四年级,陆森在小餐馆里帮工,他那会儿还太矮,餐馆老板害怕被查到雇佣童工,于是让陆森对外谎称他是自己的儿子。正是小孩子抽条长身体的时候,陆森白天在学校上学,放学了就跑去餐馆端菜洗碗,吃不饱是常有的事情。
沈缚见到陆森的那天,他正因为摔碎了十几个盘子而被餐馆老板压着揍。
他又饿又困,走路时膝盖撞到摆着脏盘子的桌子角,盘子摞得太高了,桌子只是稍稍倾斜,就争先恐后地往下掉。
一桌的盘子都没能幸免,餐馆老板心疼得脸都涨红了,抄起放在柜台边的竹条就往陆森身上打。
但也没敢太用力,都往肉多的地方抽了。
陆森也不哭,抿着唇站着乖乖挨打,吃饭的客人看不下去了,劝他跟爸爸道个歉认个错。
陆森犟着脖子,领完了打,半晌才用手去抹眼角的泪,小声地说道:“他不是我爸爸。”
沈缚那会儿也才高中毕业,同学聚餐就在隔壁的烧烤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