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的金繁看不起不会筛选人的三妹,看不起她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乱麻,看不起她落到被男人背叛、被男人哄骗的田地。
她事业蒸蒸日上,家里和和气气。
她过得太符合传统意义上的美满家庭,太好了,不知哪里生长出了傲气。
她以为自己聪明能干选了个好家庭,没想到这样是躲不开这咒语的,反而正中了它的下怀。它把本该团结的女人们拆成单个的,就算再厉害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这地方伸出鲜红流着涎水的肉舌舔过、蹂躏、嚼吧嚼吧吃掉了?一声也发不出,过往也看不住,就这么无声无息化成某些人的养料,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了?
她没有主动向和她朝夕相处十八年的妹妹伸出援手。
她没有救她。
原来早在不知道的某时,她完全被这地方同化了。
勋章
金繁醒得有点晚。
平时她早上六点半就起了,一天的工作很需要精力,会先给自己煮一壶茶,然后做点红肉、放致死量的蔬菜,吃一小部分碳水,开始翻看自己的笔记本。
那上面不是什么文件,而是她记下的关于每个周围人的喜恶。
做到这个位置,她每天和人打交道,人人都穿着一层皮,在短短一个会面怎么给出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很多时候有想不到的功效。
投其所好四个字,她这么多年,也只学懂了个皮毛。
八点半了。
金繁拿开身上披着的毯子,看向正在抄写材料的小刘:“你没睡?”
小刘:“我睡了,生理期睡不好,干脆起来练练字。已经吩咐李师傅做您常吃的早餐了,到点了我去拿。”
金繁嗯了一声,去里间洗漱。
外间门响,小刘疑惑地嗯了一声:“同学,怎么来这么早?”
她听到季薄雨带着笑的声音:“来看看金阿姨,刘姐姐,你在忙吗,那我坐远点。”
小刘连忙说:“没有,你随便坐。”
金繁走出门,脸上水还没擦干,眼下青沉:“小季,不是说让你在家吗?”
季薄雨:“没……我就是想知道谁撞的梁悠。”
金繁在她身边坐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妈妈发病了。”
季薄雨:“发病?”
金繁:“嗯。”
她把那个昨晚回忆起来的故事简单整理,继续说下去。
三妹当然没得到好的婚姻。
第一个孩子打掉之后她身体变得很差。
流产清宫就是把胎盘全部刮干净,医生为了防止清理不到位,都会尽可能地多刮。
仪器冰凉地在肚子里一下一下,像铁锨声,把没出来的组织铲回杳无一声的虚空中。
之后,她又流产了一次,才生下了梁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