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娄大的身上也有折磨的痕迹,这些痕迹和泾县发现的尸骨身上的痕迹极其相似,又作如何解释呢?”崔叙道:“还是说王爷早就预料到会有远山村一事,所以派了死士去保护鲁王?”
桑榆适时地补充道:“泾县所有的尸骨皆经过我的手勘验,娄大也是我亲自验的,我可以证明,娄大身上的伤和泾县那些尸骨的伤出自同一处,就算不是同一个人动的手,但是折磨的手法也是一样的。”
“你!”南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要怎么说?是说他没有派人,那个捕头和尸骨的伤出自一人之手,也就是鲁王做的,若是说他派人去了,那又怎么证明他和鲁王没有联系呢??“不单如此。”崔叙又道:“进入宣城的匪兵身上也有不少旧伤,大多出于体罚,听闻南王殿下年轻时带兵最是讲义气,很少打骂士兵,那他们身上的伤又是出自谁的命令呢?”?圣人狠狠地瞪向鲁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说什么?”鲁王反问道,语气带着十足的不耐烦,“说某因为一个捕头而暴露了?”
“你知道朕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圣人吼道:“朕想问问你为何要这么做?这些年朕何曾亏待于你?你为何要背叛朕?”
“没有为什么?”鲁王别过头,“若要问原因,只是因为恨这个人罢了,为了这个人我阿娘郁郁寡欢多年,抑郁而死,而这个人则逍遥快活半生,他不配。”?“因为他?”圣人的眼里露出震惊之色,“你为了叫他不痛快,所以拿大半个江山陪葬?拿千万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朕倒宁愿你是因为恨朕、恨皇室而动的手!”
这已经不能用自私来形容了,若南王世子和南王的想法有所追溯,那鲁王便是毫无道理的举动,他仅仅是因为看不惯南王的所作所为而将他引入歧途,置天下安危于不顾,简直可以称的上荒唐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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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鲁王笑道:“圣人想听什么理由?当年他找到某,告诉某,只要某想,他任何事都可以做,某只不是随口一言,说是想要这天下江山,他便筹谋了这些,难道能怪某吗?”
“你!”圣人气到口不择言,指着鲁王对南王道:“这就是你想维护的人,仅凭一句戏言,就让你为他肝脑涂地,到最后还要手刃自己亲子!南皇叔,你对着你儿子的尸体,告诉朕,你是真心的还是被逼迫的?”
南王失魂落魄地倒退两步,穆则上前扶住他,“王爷……”
南王沉默了好半天,站起身子,看了看鲁王许久,猛地跪在地上,“圣人,看在老夫为国征战多年的份上,饶了鲁王吧,老夫愿意以死谢罪,哪怕是尸骨无存,遗臭万年也无怨无悔。”
“滚蛋!”圣人还没说话,薛国公已经开骂了,“你以为你的性命很值钱吗?你的命能抵得过死去的千万百姓和边境战死的将士吗?那些兵器原本是保家卫国的利刃,却在你的手中变成了刺向我大兴男儿的凶器,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狗屁!”
薛国公从来都是以爆脾气着称,当年在军中的时候,和他的重情重义成对比的,还有一个火爆脾气,据说最大胆的时候,连先帝都要避其锋芒。
从军中下来之后,他倒是修身养性起来,但朝中出现了军中相关之事,他会第一个跳出来说话,偏偏他手中还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谁也动不得他,比御史还难伺候。
就像现在,他骂的难听,圣人也只敢说:“薛国公,冷静,莫要气伤了自己。”
“早就被气死了,还需等到现在?”薛国公觉得自己一直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自己的儿子,他早开骂了,“一把年纪的老家伙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做出这等事,简直是丧尽天良,而一个皇室为了一己之私,罔顾百姓死活,就是猪狗不如,圣人不好骂,我这个老东西替他骂,你们愧对先帝,愧对百姓,万死不足惜!”?薛国公原本还觉得自己陪圣人来江南是为了肃清真相的,没想到真相看清了,把自己也气到半死,若是平日,薛国公是知道分寸的,哪怕南王和鲁王再怎么落魄都是皇室之人,他不会轻易骂出口。
但是,他心寒啊,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唯一的女儿都在边关,剩下的儿子又被派去洪州平乱,这上战场哪一刻不少要命的?他的孩子若伤了没了,难道还叫他受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这样的苦太痛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他至今没有想到到了九泉之下要如何面对萧寂的耶娘?
那边关的将士不都是耶娘的孩子吗?他们为人父、为人子,哪一个是无牵无挂的?
那些丢了性命的百姓难道不是大兴的子民吗?他们都是有家有室、颠簸半生之人,为何还要受这样的罪?
薛国公的话让圣人想到了来时路上见到的情景。
饿殍遍野,百姓有的失去家园,有的为了躲避战乱离开故土,背着单薄的行囊在官道上行走,他们满怀希望地想去投奔亲友,不曾想,到了地方才知道亲友也没了。
野畜牛马淹死、烧死的不计其数,有的人饿急了,就去掏那些动物的尸体吃,全然不知道吃了之后会大病一场,生生丢了命。
本来,他们可以安居乐业的,本来,他们可以平安一世的。
都是战争带来的灾难,内地已经这般凄苦,可以想象边关得有多惨烈,那些上了战场的将士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不错,”圣人深吸了一口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