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这话吾就不爱听了。”圣人也参合一嘴,”叙之少年天才,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等回去吾就给他升个官,配个公主都是够的!怎么到你眼里反倒是落了下乘?”
“老夫一介武夫,自然是喜爱身强体壮、威猛刚强之人,崔叙……太瘦太弱!”薛国公煞有其事地开口,“再说了,圣人给他升官,怎能少得了桑评事,老夫可是听说了,是桑评审破了那泾县尸骨一案,才给江家、百里一门洗刷冤屈的,这么大的功劳圣人可不能不认!”
话音刚落,宋溪亭连忙起身,“桑榆还年轻,查案也非首功,薛国公莫要抬举她了。”
虽然薛国公已经刻意避开了泾县尸骨案和南王府的牵扯,但皇家之事终究还是要少参合,宋家一向不问朝堂之事,桑榆如今记在他的名下,还是避让些为好。
“你们这些读书人就爱虚伪谦和的作派,老夫又不曾说错?”薛国公撇嘴,“罢了,这是嫌老夫唠叨呢,老夫不说就是了,吃酒,吃酒!”说完就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圣人无奈道:“薛国公还是这般快言快语!桑小娘子勘破大案,有功自然该赏,但这也得等吾长安不是?”
“听到没有!你们都赶紧记下,这可是圣人的金口玉断。”薛国公道:“你们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来!”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吾呢?”圣人无奈摇头,看着薛国公一副老狐貍得逞的样子苦笑两声,“既然开了口,岂有不认之理,这样,桑小娘子,在力所能及之内、只要不是违背道德之事,朕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如何?”
圣人这几句话也是有考量的,首先桑榆确实有功,赏赐也是应该的,再来就是她对南王之事知之甚多,而她又是升平长公主认定的儿媳妇,也不能动不是?
许她一个承诺一来是赏赐,二来也是提醒她莫要胡乱说话,算做封口之用。
桑榆听完,怔怔地问:“圣人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朕为天子,说出去的话自然不会反悔。”桑榆惊讶的样子太过明显,圣人好笑道:“你倒是可以好好想想。”
“既然如此。”桑榆暗暗看了崔叙一眼,站起身来,走到圣人面前,躬身行礼,“那儿现在就想提一个请求。”
“哦?”圣人诧异极了,“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桑榆淡淡一笑,神色突然变的肃穆,“儿想请圣人做主,替江家、百里一门以及所有在南王一案中被灭门的家族沉冤昭雪!”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偏厅里响起,听了这句话的人都怔住了,尤其是宋溪亭,脸上浮现出悲痛和吃惊之色,端起酒盏的手悬在半空。
而圣人则一脸出乎意料,仿佛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他想着桑榆会说最不得了的请求会是请封她为县主之类的,毕竟她只是宋家的养女,与崔叙的身份相差甚远,她想给自己谋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万万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答应
“圣人莫怪!”崔叙也走了出来,与桑榆站在一起,“南王……利用天灾之说贪墨了许多官银,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残杀了不少人家,桑榆的义父义母就是受害者之一,当年的百里郎君也在其中,所涉人户之多,遍及大兴南北,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蒙冤而死的,那灵武县就有一个富商被人所害,其女被大火熏坏了嗓子,不惜千里追到江南,只为求大理寺还其父一个公道。”
“圣人。”桑榆接着道:“儿知道就算不说,圣人也会还他们清白,可是圣人日理万机,南王之事关系重大,圣人恐无暇顾及此事,他们有的人已经等了数年,就是为了替家人报仇,虽说王爷已经伏法,可是那些帮着他犯下大罪的人又该如何?这些人尚在逍遥法外!”
别说什么迫不得已或者有苦衷,南王和鲁王固然可恨,可是那些帮着他们为虎作伥之人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人为了一己自私而残害无辜之人,若是叫他们躲过去,那还有多少人会因此被算计?
还有那些被灭了满门的、一个也没剩下的家族,他们可能连名字都没留下,又有谁愿意替他们伸冤呢?
桑榆知道这样的苦,也知道那些活着的人的期望,圣人他们管理天下大事,那这些“小事”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们开口诉说吧?
“好!不愧是大理寺之人,最是嫉恶如仇!”圣人深深地看了桑榆一眼,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娇小瘦弱,但站在那里却足以吸引的所有人的目光,比起朝中那些朝臣也不遑多让,“你虽是女子之身,却能以天下大义为己任,当真是大兴女子之典范,难怪叙之非你不娶。”
“圣人谬赞了,身为大兴官吏,为百姓伸冤乃是儿的本分,儿不求扬名天下,但求枉死之人能沉冤昭雪。”桑榆再次躬身,“请圣人恩准!”
“请圣人恩准!”宋溪亭也站了出来,“圣人,当年某的幼妹在长安走失,流落江南,不想被人所救,那枉死的江家正是救了某妹妹的人家,桑蓁正是某那可怜的妹妹的孩子!芙娘韶华之年惨死,是宋家一生的痛!”
“竟还有此事?”圣人大惊,“难怪难怪,原来你们认下桑小娘子竟有此一说。”?宋溪亭继续道:“桑榆虽不是宋家血脉,但与宋家孩子无异,芙娘一生受难,还请圣人开恩,还她一个清白,好叫她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哎!”圣人长叹一口气,宋家之事在长安无人不知,这些年宋砚固守长安,为的不就是丢失的女儿吗?还有宋溪亭一身大才,却只想远走他乡,不受朝堂管束,也正是为了寻找宋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