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猫抓了可不包赔。”贺景泠趿着鞋,出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沐浴后的热气就都尽散了。
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他过去开门,是侍女送熬好的汤药来了。
侍女全程都低着头,将东西放下后又悄声退下。贺景泠走过去端起碗,闻着黑乎乎的药味儿,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生气了?”
李长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给他披上大氅,扯过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头发。阿呆逃脱了他的桎梏咻的一下钻出了房间。
贺景泠嘴里都泛着苦味,微笑说:“明天殿下就要离京了,您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燕阳一事我也并不比你早知道多少,事急从权,没提前与你说,是我不对。”李长泽道歉的态度诚恳。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君我是臣,哪儿有君上对臣下道歉的道理。”
他抽身往旁边走,这会儿倒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沈木溪的嘱咐,拿出不知被他放置一旁多少时日的膏药。
李长泽紧跟其后,见他这副模样竟觉得开心,嘴角都噙着笑。他抢过贺景泠手中的东西,熟稔地说:“笨手笨脚的,我来。”
贺景泠:“……”他莫名觉得耳根有些热,因为这太过亲昵自然的一句话,心里头那点不知从何而起的愠怒顷刻没了踪迹,他藏了那么久,可一见到李长泽,还是忍不住露了踪迹。
太子亲赴燕阳,虽然不至于是龙潭虎穴,可瘟疫横行,哪怕他能最快得出这一行的益处,还是讨厌这种忽然就来让他猝不及防地消息。
还有萧家……
他垂着眸,一动不动看着李长泽,手腕被细腻的药膏涂抹后开始奏效发热,他道:“好了。”
贺景泠想抽回手,李长泽没松开,给他用浸过药的布条仔细包好。
房间里药香浮动,安静的落针可闻,贺景泠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再次道:“好了。”
李长泽抓过他的脚踝,温热的掌心碰到的皮肤冰凉一片,他蹙眉道:“这么凉,也不着双净袜。”
他取了些药倒在手上,又抬起贺景泠的脚脱了鞋放在自己腿上。
贺景泠抿着唇看他,看的眼酸这人也没抬头,他自暴自弃地想,有人伺候自己也没有必要矫情,扯过毯子裹着蜷缩在床边,感受着自贴着的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眯了不知几时,他忽地睁眼,便看到面前放大的脸。他的脚踝处现在还在发热,也不知道李长泽是揉了多久,贺景泠对上他的视线,问:
“看什么?”
北上
李长泽没回答他,而是说:“我去燕阳后,你就在祈京等我。”
贺景泠一愣,下意识否认:“我又没打算去。”
李长泽笑了下:“那便好。”
贺景泠没在多言,转而道:“今日太后寿宴,还未恭喜殿下,萧家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世家大族同气连枝,萧家愿意把萧家嫡女嫁给殿下做太子妃,以后世家之中殿下就能站稳脚跟了。”
“这话听着不真,萧家愿意把嫡女嫁给我不过是因为现在的萧家早就没落不如从前,说到底,晋王出身不比我高,选他还是选我在他们看来大差不差,我占着嫡长的名头,目前又是东宫太子,萧国公糊涂短视,这才让我捡了便宜。”
“捡了便宜?”贺景泠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抬眸看他。
李长泽挑眉,倾身凑到他面前,低声问:“贺郎,是在醋吗?”
贺景泠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看着他,伸手抵住他前倾的身体:“殿下,要迎萧女入东宫吗?”
李长泽:“贺郎,你还没有回答我。”
贺景泠反问:“殿下很想知道吗?”
“当然,若是不醋,我便多娶几个,直到你醋为止。”他开玩笑道。
贺景泠掀开眼皮看他,抬腿踹开他压上来的腿,慢条斯理说:“娶啊,殿下要一言九鼎。”
“我哪儿敢。”李长泽的眸中情绪晦暗,他低低笑道,“我哪儿敢,我有你,其他人哪儿还入的了眼。”
“油腔滑调。”贺景泠不吃他这一套,李长泽这张嘴,有哪句是真的,他可不信。
“别动,”李长泽揽住贺景泠的腰身,薄薄的寝衣在他掌下几乎要被揉碎,他收了笑意,对上贺景泠始终毫无波澜的眼睛,不知是在乎还是不在乎,道:“贺公子,我说出来的话是要作数的。”
贺景泠嘴角带笑问:“你说什么了?”
李长泽盯着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个回答,他眼神一暗,露出少有的正色道:“贺煊,背负秘密的那个人往往才是最痛苦的,你的秘密告诉与否皆在你,我再不问了,贺家弃你舍你,你还有我。”
贺景泠看着他写满认真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眼珠轻轻动了动:“你?”
“是,”李长泽笃定说,“天底下只有一个贺景泠,李长泽也只要一个贺景泠,阿煊,你知我心,对不对。”
贺景泠不说话了,他盯着李长泽,似在思量他这话的可信度。时移世易,他和李长泽早就纠缠不清了,可李长泽是储君,是太子,是大齐未来的皇帝,只要他们的目的不变。最终的结果也绝不会变,他坚信,也自信。
可不代表他自大狂妄到认为他和李长泽这段本不该有的纠葛最终能得出什么结果。
他们的关系可以是君臣,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情人,也可以是知己,但绝不是爱人,没人会蠢到在一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里飞蛾扑火。
李长泽让他信他,他做不到,也不愿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