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涓死不足惜。
老李忽然出声抱怨,打断她思绪:“怎么拉这么久?赶紧做了,我还要喂猪,今天就喂了它们点你老公的零碎,肯定已经饿了。”
钟九红愣了一下,旋即质问道:“你给它们喂什么了?”
老李冷冷淡淡地说:“你老公的零碎部件。”
“糟了!”钟九红站起身带倒了酒杯。
这时,从后院里传来一声响动,闷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草地上。
钟九红顿觉不妙,让老李去后院,她上楼查看。
厕所门没关严,隙开一条缝,她立刻推开。奚涓不在里面,窗户大敞着,水龙头处系着一条拧成条的床单,一直垂到窗户外。
那床单并不长,离地还有一段距离,但足够减轻伤害。
她赶紧跑到窗边往下看,底下靠近围墙的地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老李已经走过去捡起东西,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在草堆里找到一把独凳。
老李举起凳子对楼上的钟九红嚷:“是我卧室里的凳子,她肯定跳下来,踩着凳子翻墙跑了。”
钟九红面色阴沉,没回答他,自顾自去了隔壁主卧。
她打开灯环顾屋子,床上一片狼藉,床单被抽走,被子卷成团扔在地上。
到底低估了奚涓,一定是在猪圈里发现了什么。知道她聪明,竟没想到如此缜密,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一套逃跑策略。
她不敢掉以轻心,走到那组四开门衣柜前,一一打开柜子检查,以防奚涓声东击西躲柜子里。
挨个儿搜了一遍,奚涓不在里面,接着走到隔壁她的房间。那屋子本来是空的,她只是暂住,便只买了一张钢丝床,一个拉链款的布艺简易衣柜。
刚打开灯,手机铃声大响,不是她的,是奚涓的。她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挂断电话。
刚才她在厨房里一直关注奚涓,一听电话声,立刻趴在门上听墙角。听到有人来接她,立刻想到张海东跟她讲过的,关于奚涓的男人。
就是奚涓和她的男人,齐心协力剥夺了她生活中唯一的光。她怎么能不恨,是奚涓害得她家破人亡。
从看守所出来后,面对支离破碎的人生,她差点就不想活了。是张海东跟她说了来龙去脉,让她的恨意有了安放之处。也是张海东给她出谋划策,让老李帮助她复仇,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不是奚涓举报陈少峰,洗钱的事不会被发现,公司就不会倒闭,她也不会被抓。
如果她不被抓,她儿子就不会学坏,跟混子们吸毒。儿子才18岁,一次静脉注射用了不干净的针头导致败血症,在无人无津的出租屋,器官衰竭而死。
一想到儿子眼就酸了,心脏疼得仿佛四分五裂。继而想到她那孬种丈夫,心里又腾起怒火。都说杀之而后快,杀了他仍不痛快!要不是他在外面找了个小三,对儿子不闻不问,对她不闻不问,儿子也不会走上歧途。
归根结底,由头是奚涓,她的男人就是帮凶。
正好了,今天就让这两人做一对鬼鸳鸯。
她没再进屋检查,本来家具就少,衣柜只能从外面拉上,奚涓不可能躲进去。她已经肯定奚涓逃出去了,没关系,逃不掉的,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她奔到楼下喊道:“老李,她男人到了,你收拾他,我去找人。”
老李拿起打鸟的气枪,这还是她老公留下的遗物,自制气枪,只要距离够近,瞄头够准,可以一击毙命。而老李也是打猎的高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老李将奚涓的包凑到黑子鼻子下,谆谆教导:“乖儿子,好好闻,闻仔细了,给我把那女人找出来,赏你一整条腿,”接着将链子递给钟九红,“拉好了,找到那女人再松手。”
这时奚涓的手机又响了,钟九红依然挂断,嘱咐老李,“她男人肯定会下车走过来找,你就埋伏在林子里。”
老李笑起来,发自内心的冷笑,笑她看低了他老李,这种事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操心,没有从他老李手里逃脱的猎物。
他们一左一右,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高速公路上,檀祁捏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生出不详的预感。这感觉不是没有过,之前陈少峰的事还心有余悸。
他又打了几个过去,无一例外都被挂断。心底的担忧漫开,一点点吞噬理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她的事上,他已经草木皆兵。
思索片刻,给修泉打过去,跟他说了来龙去脉,让他查查红姐这人。
修泉听后,也觉出蹊跷,让他把定位发来,一会儿方便联系。
挂了电话,他一踩油门,加快速度,不出十分钟就到了导航显示的目的地。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这里没路灯,林子密集深沉,枝叶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气息。
他没关车灯,下车后点开手机,查看奚涓发来的定位,房子就在不远处。他想了想,打开后备箱看看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当防身武器。
视线落在一个小小红色罐装物,就它了。
他拿出车载灭火器,关上后备箱,正当转身时,忽听林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类似于有人拨开树叶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眯起眼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随即要躲进车里。
可还没等他行动,又是一声闷响,接着“嗖”地一声,锐物切割空气,朝他奔来。
胸膛猛地剧痛了一下,他低头看向疼痛处,心脏的位置已经洇出血迹,温热的鲜血染红衬衫,滑过胸膛,沿着肌理皮肤滴落。每一滴鲜血都让他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疼痛感逐秒递增。